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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新建繪畫藝術研討會(上海站)紀要

來源:新華網江蘇頻道 作者:- 2010-03-24

 

  賈方舟:劉驍純從美術發(fā)展的脈絡,對朱新建的藝術作出一個非??陀^的評價。劉驍純這幾年來一直在梳理水墨畫的來龍去脈,他把朱新建放在中國美術史或者說中國文人畫的一個上下層的關系之中來看它,我覺得是很恰當的,非常好。下面我們就近請朱屺瞻藝術館館長陳九先生來發(fā)言。

 

  陳 九:我今天主要是作為主辦者之一參加這個朱新建的展覽和研討。剛才兩位老師說得非常好,對朱新建的分析我覺得非常有見地。作為我們朱屺瞻藝術館來講吧,我們在前幾年也搞了新文人畫家劉二剛的一個展覽。這次我們也是續(xù)這個新文人畫的脈搏再搞了一個朱新建的畫展。從我們搞展覽這個動力來講,我深深感到當代對中國水墨沖擊非常大,如何在我們新水墨這一塊,如何在傳統(tǒng)的基礎上傳承我們中國傳統(tǒng)經典方面作一些嘗試,我覺得很有必要請一些在水墨這一塊創(chuàng)新的藝術家來搞展覽。今天非常高興能夠聽到一些專家對朱新建很有見地的闡述,我想對我們藝術館本身以后如何推進水墨的在這方面的發(fā)展,非常有指導意義,我們會把新水墨的這個研討、這個展覽繼續(xù)辦下去。我作為一個學生,應該更多地聽取大家的意見,所以非常高興,今天來了許多專家。我們在虹口地區(qū)有兩個美術館,還有一個是上海多倫現代美術館,這個美術館是更注重中國當代的一些作品的展示。那么朱屺瞻藝術館這一塊就注重傳統(tǒng)經典、傳統(tǒng)創(chuàng)新這一塊的展示。那么我們非常希望更多的專家、更多的藝術家到這兩個平臺來更多地展示,來更多地提供這樣一些可貴的建議,為中國的藝術作出我們應有的貢獻。賈方舟:我們下面請著名作家陳村先生發(fā)言。

 

  陳 村:我跑來是來玩的。朱新建在我們的論壇上我們稱他朱爺,朱爺無論如何咱們應該算老朋友了。那么,他是《人生的跟帖》,我們就跟他的帖,我們就跑來了,我們的論壇叫小眾菜園,我們今天來了不少人。我們都挺喜歡他的畫,因為他在我們那貼過那些黃色兮兮的畫,我們覺得那些黃色兮兮的畫也是非常好看的。他也貼過一些文字,我覺得一個弄文字的人弄出來的文字也沒他好看,他很放松。這個會好像跟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按理說,看到這些蠻好看的、很放松的畫,大家說話的時候也應該很放松。我這種不懂畫的人可能可以亂說,我確實不懂畫,我看到的畫很少,我也不會在看畫的時候想到很多偉大的東西,對于大的問題我一般不去想。比如說,到底對女性是尊重啊還不尊重啊,就我看過畢加索把女人畫得兩腿分開,中間畫得清清楚楚,那么他到底是尊重還是不尊重我不知道。如果就說畫的話,我今天能夠看到一些沒看過的真跡,我很高興。就不是想像這樣爭論。我想有些爭論可能已經沒有作用,就是說女人是可以尊重也可以不尊重,就像男人一樣,男人可以尊重也可以不尊重,人也可以不尊重。你說我們以前敬神的,現在神就可以不尊重。我想可能所謂的尊重,就像我看到的很多文學作品,我讀到的幾部完美文學作品,在文學作品里好像早就過去的這么一個事兒,在那些荒誕派出現之后,在《等待戈多》那里面出現的那種人已經不像人的,人話都不說的,但是它表現的還是人的東西。就是說是否應該弄崇高一些,讓大家去可以背誦的,我想這樣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我在看朱新建的畫的時候,我就很本能地覺得他里面畫的女人都蠻可愛的,可能跟我們找對象的眼光是一致的。那么如果說把女性的那種瑪利亞似的那種崇高弄出來,那確實也很好,西方人已經做得很好了。我覺得朱新建把日常的、我們愿意看的這種影像給我們陳列出來,那些都是很好的。朱新建還畫其它很多東西,我倒覺得畫女人最好,應該全部畫女人。因為中國環(huán)境,沒有畫裸體的傳統(tǒng),是吧。西方人一直畫,自有畫以來,大概他們就畫了很多裸體女人。就從有照相機以來,也一直拍那個裸體。然而我們中國畫裸的就要成為事情,那么如果今天還成為事情的話,如果朱新建還成為事情的話,倒真的是個事情了。朱新建的那種不上大雅之堂的那些畫,雖然有爭議,但是也可以畫,其實滿好的,就是這些東西通過我們的生活,然后給了我們對生活的這樣一個顯示,這種顯示可能不那么嚴謹,可能不那么水墨,你看他寫字敢把那個字都變成墨豬一樣的,而且還敢用壞筆,敢用壞墨,跟我們以前所說的那些對水墨的要求,跟我們夸獎古人的那些畫的水墨好像是完全不是一回事。但是在里面我們可以看到一種酣暢淋漓的生活態(tài)度,一種做人的態(tài)度。我覺得這種態(tài)度就是愿意做一個快樂的、高興的、隨性的人。那么把一個自己的東西能夠表達出來,我覺得就是好的,因為一個藝術家最好的東西就是他的個性。那么如果說是沒有個性的藝術家,那么即便他做得再官方、再整潔、再細致,那些都不大好。我看到朱新建就覺得他很好玩,所以一直來跟他玩。

 

  朱新建:按道理說,現在應該不是我要多插話的時候,在此想講兩句。要講兩句肯定是因為陶老師和徐老師的發(fā)言,這個發(fā)言引起我想說的幾句話,我把它說完。首先,陶老師和徐老師的發(fā)言,我個人表示非常理解,而且她們的立場我也能認同,就是說作為女性、或者站在一個女性批評的這樣一個立場,作為一個社會學的問題提出來,我這點跟賈先生是一致的,就是說我很認同她們的觀點。

 

  現在我們來提另外一個問題,我們打個比方,抽香煙這個問題。我以前談過這個問題,我說好多不準抽煙,公共場合不準抽煙 ,吃飯的地方不許抽,這個地方不許抽,那個地方不許抽,這個抽煙是你他媽西方人先鬧起來,然后不準抽煙也是他們鬧出來的。然后陳丹青說過這么一個問題,據他知道,這個主要是美國的一個政治制度,就是競選啊什么的,每個政黨為了表現自己更民主、更愛民,為了證明我比你還要好,就提出各式各樣的說法,最后變本加厲這里不許抽煙,那里不許抽煙,最后搞到今天這樣。那么我個人是這么認為的,理想當然是很好的。比如說你吃飯你不要吃那么多鹽,你不要吃那么多油,你每天拿那個什么營養(yǎng)師調的東西吃營養(yǎng)最好。就像我今天早晨跟陳村還在說,有一次在香港一個很有錢的老太太請我們吃飯,她請我們吃海鮮啊,吃各種東西。然后我說,哎,老太太怎么不吃啊,然后旁邊那人就說他的菜還沒來啊,我心想這人這么有錢,得看她吃什么好玩意。然后一會有一個女的,專門坐了一個大奔來了,給她送來一個飯盒,咣,端出一個小碗,里面綠色的,跟漿糊一樣東西,然后那個人說這是她專門的營養(yǎng)師為她調的,什么衛(wèi)生啊、清潔啊、營養(yǎng)啊,什么都考慮了,就是沒有考慮一件事:快樂。那種東西就是什么青菜啊糠啊什么亂七八糟全部加在里面,然后我估計那種東西肯定比豬食、比狗食要難吃得太多太多了,但對身體是有好處。那么我覺得一個理想的社會應該在一定度數上容忍一些頹廢,容忍一些頹敗,容忍一些不太健康。比如說你喝的咖啡,不健康,你喝的酒,不健康,它肯定沒有白開水健康,但是它里面有它的快樂。當然快樂要在一定度數上控制,比如說,可卡因是快樂的,但是度數太大了,你抽了兩年就不行了,要死了,是吧。歷代的禁酒,就是在文化上看,每個民族的文化都這樣,歷代都在禁酒,而每一次禁酒的時候,黑社會的主要任務就是走私酒。其實酒肯定對身體是不好的,后來為什么政府又解禁?就是說你也可以喝酒。所以很多東西不是簡單講講,我們說好像老說還不夠好,這樣文化再發(fā)展下去,到最后就是要求你“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就是那種學雷峰吧,學王杰吧,學很多人,假大空,反正蠻可怕的。我認為宏大敘事基本上都是假話空話,我認為《離騷》就比較假,我承認,屈原本來有這種情緒,但他一定是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才會寫出這種東西??赡芪抑v話比較過分哦,我在說另一個東西,一個理想的社會應該容忍像純藝術這一類東西,給人這種動物稍微留點余地吧,饒他這點事兒吧。我畫個女人圖,我又不去上街強奸婦女,我又不去偷看女澡堂,畫個女人稍微頹廢一點,稍微好看一點,饒了他吧。大致這個意思,沒有整理,可能講的不清楚。

 

  賈方舟:朱新建剛才說的是他在社會上快樂的價值觀、快活的價值觀,這是他的至高無上的價值。他說禁酒的時候,我想起一個小事,我在奧地利的時候,一個文化圈的朋友帶我去訪問一個酒農,這個酒農的家里放了一個壇子,我說這個壇子上寫的是什么,他給我解釋,他說這個壇子上寫著“酒精是人類的敵人,但是《圣經》告訴我們,要愛護敵人。”

 

  陶詠白:對朱新建的看法只是我這二十年來對朱新建的小女人的不認同吧,這個并不是要討伐朱新建的藝術。而且我覺得在今天多元化的社會上,價值取向是多元的,可以有多種取向的。所以我在女性主義的角度或者以女性主義的方法論去批判他;但從精神分析法的角度我理解他;從文化史、藝術史的這個角度呢,我肯定他,是這樣多元的一個觀點。所以對朱新建的藝術,僅僅談這個的畫,我們就不談女性主義的批評方法,只是把我二十年積蓄的這個爭論,今天面對面和他談。在今天多元化的社會里面,只要你愿意,都可以盡可以畫你的畫,盡可以玩。

 

  徐 虹:我也要回答剛才那個老先生(陳村)說的話,他因為沒看到畢加索資助我們中國美術館的一幅畫,一幅原作,你去看一下,是吧。第二是,如果你認為人性中的惡的東西、丑的東西,也非常值得欣賞和玩味,就像你愿意吃臭豆腐一樣,我覺得很好,支持你。

 

  賈方舟:我覺得這個座談會的氣氛很好,完全可以敞開意見,不同意見、反對意見、對朱新建藝術的細節(jié)理解,都可以講,你隨時發(fā)言都可以。下面我們再請出一個研究員,原本是研究所所長、著名評論家水天中先生發(fā)言。

 

  水天中:我覺得這次展覽是一個非常好的一個機會,能夠全面地了解朱新建的藝術。過去多少年來一直在關注和看著他的畫,包括他出版的、報紙發(fā)表的,也包括他自己邀我到他家去看的,但是沒有都沒有這次這樣看得全面、豐富,所以我非常感謝朱屺瞻美術館能夠辦一個這樣好的展覽。其次,我很同意剛才各位先生和女士從不同角度談到他們對朱新建和朱新建藝術的看法。我想只有從這個不同的方面,多角度地、多層次地去看,才能夠進一步體會到這樣一個藝術家的豐富性。所有比較出色的藝術家都是很豐富的,可以從不同的方面去了解和評價。剛才到這兒以后看的第一張報紙,報紙上有幾篇文章,有陳丹青的文章、賈方舟的文章,還有李小山的文章,還有兩篇訪談,我覺得這個報紙也辦得非常好。就是它把關于近年來對朱新建的了解和對朱新建的評價,都作了一些很精彩的描述。除了這個報紙以外,加上剛才的兩個女性主義批評家的一些評價,基本上把中國美術界的評論家對朱新建的這種思考、懷疑、批評、贊揚,正面的或者側面的,都能夠概括到,所以我沒有什么更多的補充。

 

  剛才劉驍純在談話里談到在文人畫、作為傳統(tǒng)文人畫的精神方面,朱新建他的意義所在,這一點,我也很同意。我一貫認為,文人畫這個東西,我們在今天有必要拿出來繼續(xù)去談。文人畫有一種反叛的精神,有一種創(chuàng)造的欲望,有一種不顧一切、肆無忌憚地破壞模式、習規(guī)、章法的這么一種精神,這一點是現在的國畫界最缺少的一種精神。從這個角度來看,我是不同意陳丹青的文章里面的一段話。陳丹青談那個朱新建的《美人圖》,說是“他的新文人畫重新背棄文人畫所有元素和規(guī)矩,由文言向白話,徹底口語化”等等等等。實際上,我覺得剛才劉驍純說得更加客觀一些。他沒有背棄文人畫的所有元素與規(guī)矩,而且沒有背棄文人畫最基本的一個元素和規(guī)矩,那就是他對主流話語的一種批判、一種悖離和一種個人個性化的創(chuàng)造。這點我覺得是在對朱新建持不同評價觀點的所有理論家里,應該達成的共識。當然,對他畫里面的形象的評價,對他的對女性的態(tài)度等等可以有各種不同的看法。

 

  從他對最基本的文人畫的這種精神來說,我覺得最值得我們關注的一點就是朱新建這個人!作為藝術家的朱新建,他的意義、他的價值、他的問題,要大于他的所有作品之和。所以說,對于朱新建,我們僅僅是關注到他的畫的話,并不能完全窮盡朱新建在當代文化史上的意義,更應該關注朱新建他怎樣活著,怎樣畫畫,對藝術是怎樣一種態(tài)度。上次我到南京,和徐虹在一塊聽朱新建談當前人們賣畫的態(tài)度,采取各種明的暗的方式抬高畫價的態(tài)度,他對這個就很有看法。他的那一席話我覺得是很清醒,很有文人畫精神的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如果為了抬高自己的畫價而去作畫,而去從事藝術的話,實際上就是放棄了藝術創(chuàng)作的最基本的一個自由的精神。所以他對藝術的態(tài)度、他作畫的方式以及他的生活方式,他的這種交流的圈子,等等這些東西加起來,他的意義、他的趣味性要大于他所有的作品。研究朱新建,一方面是要研究他的作品,一方面研究他這個人,了解他這個人。當然,并不是所有的藝術家都是樣,有些藝術家,他那么個人你沒什么可研究,是吧,他那個畫的確畫得非常好,非常了不起,但是你說他這個人還有什么可以說的、還有什么可以追究的、或者可以引起爭論的,沒有。所以,在這一點上,我又不太贊同李小山那種說法,就是說只要是這樣的才行,你要是正兒八經的就不行,只要一掙錢別人就假,只要一披紅掛繡別人就虛偽,這個也不見得,這倒有點走了另外一個極端,有些人他那樣也挺真,那個真,從古到今的例子都有。所以,我覺得這個朱新建的畫,這里面不僅僅是他畫的人物形象、人物的那種神態(tài),以及他對于男性欲望的關注,還包括他對處理畫面的題跋,就是畫面上的人物和題跋之間的好像有關系、又好像沒關系的那么一種關系吧,以及他在繪畫創(chuàng)作上面選材方面的一種隨心所欲,等等。這些我都覺得在當代的新文人畫家里面,是最值得關注、最有興趣、最有研究興味的,從這個角度來說,作為我個人,對朱新建藝術和朱新建這個人的理解可以說僅僅是一個開始。

 

  賈方舟:水天中先生對朱新建的理解我覺得是很恰如其分的。我特別贊同他的一個觀點就是,他覺得研究朱新建不僅僅是研究他的畫,要綜合起來,還要研究他的人,這一點是特別重要的。如果我們拋開他的人、他的人生態(tài)度、他的作為人的一種活法,來研究他的藝術是遠遠不夠的。因為朱新建的藝術和朱新建的人實際上是一致的。我曾經說過,我們畫家當中,可以從這個角度分成兩類,一類是藝術家和他的作品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他走進畫室去畫畫,和他自己生活沒有關系,沒有任何關聯,畫畫是畫畫,做人是做人,這兩者之間沒有關系。而有些畫家呢,畫畫就是他的一種生活方式,他畫畫本身和他畫畫的內容,與他生活本身和他生活的內容是不可分離的。他有什么樣的生活,他就可能畫什么樣的畫;那么,反之呢,他沒有這樣的生活,他就怎么也畫不出來。我覺得這樣一些畫畫的人完全是表達他的自我、表達他的內心,真實地反映他的生活的一種方式。所以我想,朱新建屬于這樣一種如果離開他的人生,離開他的人生態(tài)度,我們是很難評價他的藝術的人。下面我們再請幾個人,我們請一位畫家來發(fā)言,了廬先生來吧。

 

  了 廬:因為我跟朱新建一起參與了新文人畫,也是老朋友了。那么作為新文人畫,剛才劉驍純先生說了,是一種玩的藝術。新文人畫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回顧一下,實際上這些朋友當中真正玩得好的就只有朱新建一個人,其它人包括我自己在內,可以說不管從傳統(tǒng)意義上,或者從現代意義上來講都有一種“假”,都不是在玩。朱新建的畫之所以能夠玩得好,就像剛才賈方舟先生說的,他的人生背景、他的藝術背景是“真”,他是怎么想的,他就怎么畫,就把它畫出來,而我們這些人呢,屬于不敢想的,想了又不敢畫,畫又畫不好。所以,真正能夠“真”的人只有朱新建一個,那么他為什么能夠“真”呢,歸根到底,他對于傳統(tǒng),對于現代,都有一種很深的文化方面的修養(yǎng)。跟他聊天的時候,他能夠對各種問題談得很深刻、很幽默,說明他的好多東西,文化底氣很足,這個很重要,作為藝術家來說,如果沒有文化底氣,什么東西都做不得,什么深刻的東西都表現不出來。就像剛才水天中先生說到的一些人,實際上這些人呢,如果你有心去看一下,都是站不住腳的,他們純粹就是為了炒作,但是越炒作越暴露自己,越暴露自己越被淘汰,最早炒作的,淘汰得也越早。80年代末也好,90年代初也好,國畫界里面,全國炒作的很多,結果歸根結底被淘汰,為什么呢?底氣不足。那么朱新建他的情況就不一樣,今天上午也說了,盡管他的主題還是畫女人,但是比以前畫得更加真了,把一些細小的東西全部改變了,沒有這個“真”,就達不到比以前好的這個進步。我認為朱新建的畫不管是從傳統(tǒng)意義上來思考也好,從現代意義上來思考也好,說傳統(tǒng),他的“真”表現了文人畫當初表現自我的傳統(tǒng);說現代,他真誠地反映了當下。所以我剛才跟朱屺瞻美術館的人說,我說你們館里每年搞這么多展覽,一年保證有一兩個好的展覽就不錯了,可以說朱新建這個展覽是朱屺瞻藝術館辦得最好的一個展覽,因為好多展覽都是假大空,好多都是急功近利的東西。朱新建的畫從以前看到現在看,盡管是一個題材,但是他不斷地在檢驗,因為他的畫也好,人生背景也好,都很“真”,有真才會有善,有真有善才可以有美,所以 “真”很重要,特別是要表現自己的感情,就是要像朱新建那樣的“真”。好我就講這些。

 

  賈方舟:好,了廬先生談到朱新建重要的一點就是“真”。我想我對朱新建的贊賞、對朱新建的欣賞也是這個“真”,我作為一個男人去欣賞另一個男人,就是我覺得他真情地活著,非常真誠的活著。“真”這一點我覺得對于我們太重要了,因為男人成長是更偽善一點,包裹得更嚴實一點。譬如說我們男人在欣賞一個女人的時候,他常常是不好意思說或者不想說,或者反而去詆毀她,用詆毀的方式來表白跟這個女人是劃清界線的,其實男人有時候非常偽善。我覺得朱新建很有勇氣,他幾十年一直在畫這個美人圖,這個是需要勇氣的,否則別人會說你這人就知道愛美人。他就是有這個表白的勇氣,把自己真實的生活告訴人家。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朱新建活得很坦蕩,是一個男人,這是我想說的。

 

  王林海:我很榮幸我們朵蘭坊畫廊作為這次畫展的協辦單位,可以和在座的各位美人、英雄交往。我認識朱老師也是從朱老師的美人圖開始的,一次去南京,我的朋友給我看了朱老師的美人圖,看了之后也沒有什么特別想法,只是覺得款啊什么的落得很好,看著這些題款,心就能靜下來。后來跟朱老師接觸多了以后呢,朱老師給我的感覺還是一個“真”,就像賈老師剛才說的男人都比較偽善,朱老師是現在少見的真誠的人。這兩年我看書也看得比較少,因為我也是一個俗人嘛,朱老師這本《人生的跟貼》是兩年來唯一一本我花了兩個晚上就把它看完了的書。我到南京的時候就跟朱老師說起這本書,我很欣賞里面寫到一個圖書管理員,他膽子比我大,他就敢直接問朱老師那些女的真的不穿衣服嗎?這句話他反復問了好幾次,很有意思,這是我不敢問出口的。朱老師為人非常率真,他都能把他兒子結婚的日子給忘記了。我參加他兒子的婚禮,日期訂在下個月三號,已經在這個月的二十八九號他還不記得兒子婚禮的日期。在座的為人父母的肯定不可能忘記自己兒子的婚禮是幾號的吧。他這種忘我的真,對我們來講是非常難得的。昨天我們還在一起聊起,朱老師跟我說來辦畫展,來了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但是我覺得,朱老師畢竟是“江湖中人”,江湖行也是必要的,我祝朱老師的“江湖行”一路走好!我們跟著他乘風破浪,沾點便宜。

 

  笑 陽:面對這么多專家學者,我這樣一個沒有文化的人,又是一個五大三粗的人在這里發(fā)言,心里都是發(fā)虛的。我在軍營里二十幾年,受正流的教化,現在來談藝術的自由與真誠,的確感到是兩重天地。我和朱新建相識快五年了,可謂是喜怒哀樂,五味俱全,樂在其中,但就朱新建的美術文化現象引發(fā)了我個人的一些思考。生活環(huán)境對一個人的影響到底有多大?能不能這么說,朱新建是環(huán)境的叛逆者。他生在一個虛假文化的環(huán)境里——大社會、共產黨行政干部的家庭。這樣一個家庭的熏陶和教化,他是不是對這個社會、社會上的人看得非常清楚了,他的覺悟是不是比大多數人要稍微早了一點。朱新建老師談到,他在13歲的時候就把大字報寫得非常非常的好,研究得非常非常的透,后來感到弄這個非常非常“假”,也非常非??膳?,就不寫了。當前主流文化假大空思想延續(xù),能不能這么說,朱新建算得上是一位認真反叛這種文化的畫家。朱新建的美術文化崇尚真誠,看上去不夠偉大,不夠冠冕堂皇,但很實在。中國文化歷史大致上可以歸到儒釋道三家,文化轉化為書畫的筆墨是一個漫長艱苦的修練過程,我認為朱新建在這個過程里是很有建樹的。

 

  這些是我思考的問題,但是說出來以后我就感到心虛了。為什么呢?現在一些美術文化評論都是什么革命啊創(chuàng)新啊改造啊等等一些偉大的詞語,還有什么藝術來源于生活、創(chuàng)作緊跟時代脈搏之類的宏大觀念,對于我這樣一個民間的人士,講這些東西也不實在。這五年時間我跟朱新建學習,他對我的影響非常大,我想在這里提出幾點批評意見。第一個批評意見就是他玩到這么“真”,我們能不能玩到。比如說我,想講的話我有時候不敢說,想做的事有時候不敢做,像我這樣一個文化傳播人,這樣一個做文化推廣事業(yè)的人,能真到一個什么樣的程度,是一個思考。第二個,朱新建畫過這么多畫,寫過這么多文章,我個人認為他是一個高濃度的鴉片,讓我這個人吃這個鴉片以后不能自拔,傻乎乎的,我要批評他這一點。有時候整理書稿一夜未眠,困得不得了了,只要同車的人一談到朱新建,馬上清醒得不得了,馬上方向盤盤得穩(wěn)穩(wěn)的。第三個說到文化,在座的都是很有名的專家學者,是一個很有文化的群體,我有這樣一個問題,我們村上有個老太太七八十歲,沒有讀過書,但是很多人愿意跟她交往,跟她聊天,她這樣的人有沒有文化呢?又譬如朱新建,他博古論今,知識特別淵博,這樣的人我們又特別愿意跟他玩,聽他談話,弄得我?guī)缀趺總€星期早上六點半就往南京趕,天南海北窮聊兩個多小時,聊完回頭到宜興已經差不多中午一點半了,這樣的人要不要批評?!

 

  賈方舟:笑陽又談了朱新建另外一個側面,我覺得很不錯。我們?yōu)榱嗽捦卜奖隳?,下面請舒士俊先生發(fā)言。舒士?。涸诋敶嫾耶斨校軌蚍Q得上玩家的不多,朱新建先生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筆墨玩家,我覺得在他這個年齡階段除了他找不到第二個。在現在在世的老一輩里,我覺得程十發(fā)先生是一個筆墨玩家。最近我們《書與畫》雜志有篇稿子,因為上海美術館最近要做方增先的五十年回顧展,有一位作者寫了一篇文章就是談程十發(fā)、方增先、黃胄三位,在二十世紀人物畫方面這三位都是大家了,這位作者一開始排序是黃胄第一,然后是程十發(fā)、方增先。那么我對此表示不同意,我覺得首先從年齡來講程十發(fā)最大,當然我們這個排序也不一定按年齡。我就覺得程十發(fā)在這三個畫家當中他是到了玩的境界,而方增先也好,黃胄也好,對筆墨還談不上到玩的境界。雖然從影響來說方增先的新山水畫也好,黃胄的水墨速寫也好,受他們影響的人要遠遠多于程十發(fā),但程十發(fā)跟他們不同,因為基本上稱得上筆墨玩家的畫家在畫史上是不多的,像徐渭、石濤這種是筆墨玩家,這種都是畫家中的精靈,這個很少的。

 

  另外現在有一個狀況就是一般論畫家都看題材,比如剛才提到的三個人物畫家,方增先的《粒粒皆辛苦》《說紅書》等等都是當時很紅的題材,黃胄的那種新疆的題材也是很紅的,那么相對來講程十發(fā)那種少數民族啊這些東西是比較休閑輕松的,象是一種小品題材。實際上我覺得論畫家的水平,論畫家在畫史上的地位,不能論題材。朱新建他對于風塵女子情有獨鐘,而事實上古今中外寫風塵女子的有很多名著,包括《茶花女》 ,包括中國的《紅樓夢》,所以就是不能只以題材來論畫的品位,而是要看畫的本身。從畫的本身來講,我覺得朱新建的畫把很俗的我們所說的那種“卡拉OK式文化”跟很雅的,很時尚的跟很傳統(tǒng)的,都融合起來了,而且把畫家的智慧跟真情結合起來了,這是他不同于一般畫家的地方。另外,朱新建所以在當時的新文人畫當中一下子很跳,當然因為他的美人圖的光屁股造型,實際上我覺得他是提煉了一個典型,這個美人是經過他一段時間的觀察,加上他的才情,然后很自然地在他筆下揮灑出來的。所以他的畫才情很明顯,而且他通過這種典型,尤其在造型上,凹凸有致,把女人畫得這么性感,這是他以特有的眼光對美女的一種觀察,一種概括,那么在這個類型上他把筆墨玩到了經典的程度。我覺得玩筆墨也不是說任何畫家什么東西都可以畫,尤其是中國畫,真正畫得好的中國畫家他肯定也是有局限性的,他只能在某一個題材上面找突破,程十發(fā)算老一輩的玩筆墨的畫家了,他的少數民族的造型,他的幾頭小鹿,他翻來覆去畫,實際上構成了他的筆墨模式的典型,所以他是已經玩到家了。那么同樣朱新建他的那種小女人,她的那種凹凸有致的體型,她的那種體態(tài),再加上他把那種風塵女子跟他的筆墨結合起來(在筆墨上他對顏真卿的書法花了很多功夫,而顏真卿的書法本身剛烈跟柔和結合得非常好)。所以我覺得他的畫從欣賞角度來講很有內涵,那些風塵女子看上去是比較輕佻的,但是他的筆墨是沉著的,這里面的對比,這里面的文化內涵是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我認為朱新建原來的美人圖作為他自己的繪畫道路,是已經像爬山一樣爬到一個平臺,這個平臺很搶眼,人家一看,假如去掉那種道貌岸然的道學家的面孔,我覺得很多觀眾尤其是很多男性觀眾還是非常喜歡的。但是他現在不能老是停留在這個平臺上,他又要繼續(xù)走,我覺得他現在有點淡化,實際上他原來的美人圖形成一個典型,當然這個典型不是完全不變的,他在這個類型里面變?,F在他有點淡化了,淡化以后他自己的局限性往往會體現出來,實際上他的淡化,我感覺他這兩年的畫總體來講不如以前搶眼。我覺得拿他跟程十發(fā)比較,在筆墨玩的經典的程度上,程十發(fā)要超過他,程十發(fā)以前在山水、花鳥上花過很多的功夫,我覺得花鳥畫的筆墨遺傳特別豐富,尤其是對人物畫幫助特別大。朱新建有些花鳥畫他畫得蠻有靈氣的,我覺得他們的默契可能就在這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作為一個中國畫家,我覺得最好的畫家、最優(yōu)秀的畫家往往是把寫意性和繪畫性得以最美的結合。寫意性和繪畫性不是都能夠完全結合的,因為寫意性可以包含繪畫性,但是寫意性不等于繪畫性,我們不能認為一幅書法就是一幅畫,但是這個書法里面含有畫意。那么在這個結合上,有些畫家結合得好,就成為名家,有些畫家結合得好的過程多,他就成為大家。這里要提一下,并不是一個畫家所有的作品的繪畫性和寫意性都結合得非常好,我就覺得朱新建的一些精品,一些今后能在畫史上站得住的作品,繪畫性和寫意性結合得非常好。所謂的繪畫性就是他對于人物形象造型的敏感性,所謂寫意性就是他把中國書法,把他以前對顏真卿書法的體悟,全部融入到他的畫里面。在這些方面他以后的路更難走。而且人物畫還有一個很大的局限,就是對繪畫的感覺、對人物的感覺、對造型的感覺,尤其是跟性結合的人物畫,青年畫家對這方面更敏感,而上了年紀的畫家可能感覺會遲鈍一些。包括程十發(fā)先生到最后也逐漸逐漸轉到山水畫 。朱新建我看也有點想往山水花鳥這方面轉,那么怎么轉得好,也是很費思考的。我看到一些他的油畫,我覺得他的油畫當然也是一種探索。作為西方繪畫來講,我覺得在繪畫性方面,是超過中國畫的,實際上宋元明清一路下來,中國畫的繪畫性逐漸逐漸地淡化,寫意性逐漸逐漸加深。所以像油畫探索是對的,我今天就隨便談這些,謝謝。

 

  了 廬:剛才舒先生把其他一些老先生跟朱新建比較,這里面我有不同的看法,我認為這是不能夠比的,因為不管是程十發(fā)也好,方增先也好,實際上都是一種畫家的觀念,而朱新建是一個藝術家,從真感情上來切入,表現的是真性情,這不可比,如果要比的話,那么朱新建在這方面要比這兩位高很多。

 

  賈方舟:很好,有不同的意見可以及時的表達。如果有不同的觀點,我們非常歡迎把自己真實的話說出來,批評也好,贊美也好都是可以。下面請?zhí)K州工藝美術學院的呂美立先生發(fā)言。

 

  呂美立:我把自己和朱新建老師比,一個感覺是比較“懶”,第二個是做事情“有口無心”,在這些方面朱新建比我們至少要比我要高不少。朱新建在我們這個畫畫的圈子里是個真和尚,不是假和尚,而且是一個很聰明的和尚。朱新建對我的影響非常大,也有很多共鳴的地方,有時候我就想,像做白日夢一樣的,要畫什么,要達到什么樣的效果,可能這些都是白日夢。而朱新建是認認真真念經的真和尚,朱新建相對來說是比較真實的人,不管是做人還是畫畫,這也是一種境界。我們可能會在做自己的事情當中走出自己的路 ,但有一點我和虞村都有同感,凡事都要真心,不管是對人,對朋友,對畫畫,都要真心一點。

 

  賈方舟:下面請朱新建的好朋友畫家虞村發(fā)言。

 

  虞 村:我是經常聽朱新建說話,我特別喜歡聽他說話。今天朱新建不怎么說話,這樣就給了我說話的機會。在當代中國藝術家當中如果一定要我找一位我特別崇拜的藝術家,我一定選朱新建。我覺得他的整個這個系統(tǒng)特別龐大,他的言論,他的文字,他的繪畫作品,我都很特別喜歡。我看過好多寫有關寫當代美術史的書籍,好像都繞不過朱新建,可見他在當代中國藝術史上特別的重要。我對他整個這個系統(tǒng)一直在琢磨,有的時候我就想朱新建到底是怎么回事。后來我跟他說了,我說好像我覺得他的言論要比繪畫要更自由,為什么呢,他說話夠味兒,特別實在,自由程度好像更接近于內心,這是我的觀點。我特別期待他的繪畫能夠像他的言論那么自由自在的畫。說到自由自在,我就想起良寬的《天上大風》,那個自由度我覺得特別特別好。如果他的繪畫自由度能夠達到他的說話的那個自由度的話,我想差不多朱新建就等于齊白石,這是我特別期待的,我衷心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賈方舟:虞村先生是一個了解朱新建的人,正如他剛才說的,他聽了好多朱新建說的話,今天他自己也說了一些話。確實,我第一次聽朱新建在酒桌上談話以后,我就有一個感想,我說如果朱新建帶一個研究生,這個研究生應該一直跟著他,每天記錄他說的話,然后匯集成一本小冊子,就像羅丹的那本書一樣,就象歌德的那本書一樣,最后會成為經典。我確實被他的才情,被他的行為所感動。我們今天來這么多人,不可能每一個人都發(fā)言,我希望下面在座的也有機會發(fā)言,時間有限,不要講太多。

 

  許政泓(《文匯報》美編):剛才也聽了兩位女評論家對朱新建畫的一些評價,還有各位包括主持人的一些話。70年代我在上海《紅小兵報》當通訊員的時候,就看過朱新建老師很多東西,包括到后來他的動畫片。我也是美術編輯,當然也畫畫,我覺得現在談畫,談主流繪畫,這種都不是主要的,現在我們本意要來比西方,有一個比較寬松的環(huán)境。實際上就像我們在大會發(fā)言的時候謹慎,背后可能就是隨便說,隨便說就是說自己的想法,說自己想說的,和自己的一種感受,那是可以隨便交流說的。那么我覺得繪畫也是這樣,主流繪畫是我們主流媒體要追捧的一個方面,主流方面也體現了主流畫家對主流思想的一種追求,但是自己各自也有自己寬松的一面。

 

  我覺得朱新建老師做得比較全面一些,我覺得很好。我剛才翻了一下《人生的跟貼》,我的覺得它的名字起的非常好,不要起什么神乎其神的名兒,就是這樣很不錯。實際上就是對人生的一個想法,就是細微得哪怕是喝了點酒有感而發(fā)的話,開句玩笑也好,都行,我覺得挺放松。朱新建書里面寫到幾大實話,他剛才解釋的也是這個意思,很有他的魄力。為什么我今天要來呢,因為我比較注意朱新建的畫,以前的畫和現在的畫是兩回事,因為我以前也是搞兒童文學的,因為《紅小兵報》的關系,對他的東西也比較了解,所以今天來要聽聽。實際上新文人畫每個人畫出來的東西是不一樣的,表現的手法也是不一樣的,我覺得這就是一個非常融洽的社會,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和諧社會的一種藝術形式。我覺得不要說什么新文人畫,新水墨畫,用這個新的概念掛上去,因為還有許多東西還有傳統(tǒng)的東西在里面,不一定新的就沒有傳統(tǒng),如果走得很遠,再說這個是文人畫,實際上他已經不是文人畫了。所以不一定要用新這個字眼,我覺得本身這個概念我們說得有時候過于偏頗了,或者偏題。隨便說說的。

 

  陳 村:我寫字,很謹慎,朱新建就敢瞎寫,僅僅不寫錯別字而已,甚至有時候就一個墨團團,寫這么壞的字怎么就沒有人批判他。我覺得寫字寫成這樣,有這個心態(tài),這個很灑脫,蠻有趣的。

 

  朱新建:陳老師剛才提出寫字這個問題,我很想講兩句我的感受。我們現在已經沒有生活在王羲之他們這樣的時代了,我們已經沒有了曲水流觴那樣優(yōu)雅的環(huán)境,不管是外在的還是內在的已經全部換掉了。而且我們從來就沒有看過真正的王曦之,我們現在看到的《蘭亭序》不是毛澤東,是古月,好幾個古月。對于以后的行草字帖,我們也只能有限度的看,也只能“遙想公瑾當年”,我們生活在現代這樣一個完全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比如說康有為,他被清庭這通追殺,帝黨啊后黨啊,到處躲躲藏藏,亂七八糟,跑到美國大使館就胡言亂語,說郎士寧是中國最好的畫家。他這樣的環(huán)境怎么可能靜下來風流倜儻的去寫個什么行書之類的,不可能的,兵荒馬亂的,火燒屁股啊,不可能這樣做的。當然,康有為畢竟也有他的才學,他的智慧,所以他也寫了一手不錯的“書法”,這樣環(huán)境跟王羲之是不一樣的。文化革命,滿馬路的孩子打架玩,你對著一個人看三秒鐘,就會立馬回瞪著你“你看什么看?想打架啊?”,這樣的年代和康有為時期比,又不同。中國的書法就是一種特別的表達自己心境的方式,就像陳老師剛才提到我的“書法”,說實話到現在還真沒有人批判我,好像我這個事還沒進入“書法”這個概念,沒有人把我這個當“書法”看,其實我也很想進入“書法”這個概念。所以我就先這么胡亂寫寫吧,大不了就寫得不好嘛,又沒有警察抓我,警察不會對我說:“你是不是朱新建,對不起你被捕了,因為你字寫得不好。”不會的。我這么寫反正痛快,那就先這么寫吧。

 

  楊南榮(徐悲鴻研究會副會長兼秘書長):我很早就看過朱先生的畫,那個時候他畫得很好,很有才情,后來他畫了美人圖啊什么的,在社會上還是很有爭議。他的畫逐漸逐漸開始變,這有一個過程,我也有一個過程,如果談到文人畫他變的技巧,我感到現在還缺少一些。但是從他的這些畫來看,是畫也不是畫,是人也不是人,是性也不是性,它只不過是一種象征意義。從他的畫里面我們能看出朱先生的想法很多,他考慮問題很多,我覺得最了不起的、我最佩服的是他的畫有一種精神在里面。他的美人圖是個敏感的題材,中國幾千年的文化很傳統(tǒng),你看那些老先生哪一個敢畫這樣的畫,沒有。朱先生畫了,不管他畫得好與不好,不管人家評論怎樣,都是一個過程。我覺得他的畫只是一個象征意義,不單純是要去看美人,這是對中國幾千年舊的文化的挑戰(zhàn),他是改革開放以后敢于用新文人畫用這種筆挑戰(zhàn)舊的文化的第一人。所以他這種精神很了不起,我不是純粹談畫,他的精神在目前中國畫壇中我沒有看到。畫畫這門藝術追求“真”,就像剛才虞老師講的藝術不能作假,當然還有追求善,追求美。我相信朱先生不斷努力,不斷思索,能把他這樣一種畫畫得更好,能夠為我們這個時代留下一些好的作品。

 

  朱新建:先謝謝大家,不好意思,我隨便講兩句。今天我在這里做這次展覽,好像也是十幾年以來第一次做這樣的個人展覽,勞動大家遠道而來,有的是從海南,有的是從北京趕到上海來,我非常地感謝。那么我想說兩句,剛才陶老師還有徐虹剛才說的,我再次申明,我表示很感謝。我有的時候靜下心來想一想,其實我出生在一個行政干部家庭,我爸爸媽媽基本上沒有文化。我爸爸在解放軍部隊是初小畢業(yè),只會寫寫自己名字之類的。我媽媽我看她填表格不停地填這個大學那個大學,我問她究竟讀過幾個大學,她說大概七八個。我不記得她說哪個哪個大學,其實不是新四軍在哪個山溝溝辦的掃盲班,就是解放軍在哪個山溝溝里辦的普及班。以我從小對媽媽的理解,她自身沒有多少文化,但是她對文化本身非常崇拜。她把她們機關里的舊的政治標語都撿回家里來,因為是毛筆寫的,其實她是他們單位的頭,她叫他們寫,他們肯定會給她寫的,但是她不好意思。我媽媽對文化這種這種崇拜對我影響很大。我小時候對誰誰誰家里當官啊,當什么官啊一點興趣都沒有,誰誰誰家里有本什么書之類的,這個興趣特別大。時至今日,我弄的這點東西,有這么多老師坐在這兒給我認真地評論,說實話我真的是受寵若驚。臺灣有個老板曾經叫我寫一篇關于自己的畫的文章,后來我對他說我給這篇文章起的題目就是《被朋友寵出來的畫》,我說我這些畫其實都是朋友寵我,這個也說畫得好,那個也說畫得好,朋友間從來沒有人批評我,這個畫就出來了。要說我膽子大,說實話我起先膽子很小,像劉老師啊,賈老師啊,陳村老師啊,身邊的這些朋友捧我,我的膽子就大了。虞村啊,你別看你“膽子小”,多弄幾個人捧捧你,你的膽子就大了。話說回來了,我膽子這么大,肆無忌憚,都是各位朋友寵我,再次謝謝各位了!

 

  賈方舟:今天這個會議是我跟劉驍純老師共同主持的,因為一開始我沒有來,現在再讓他來說幾句。

 

  劉驍純:我不是主持啊,因為朱新建是個說不完的題目,我再說兩句。剛才陳作家說到朱新建的字寫得這么“壞”,怎么沒有人批評他。實際上我也在想,因為他的畫也畫得這么“壞”。他的才氣表現在什么地方呢?他畫得那么壞你還非常喜歡,你還非常覺得它好,這就是他技高一籌的地方了,這也會是中國文人畫史上的一筆精彩,一筆經典。你看齊白石的有些山水人物,看上去有的地方也畫的很壞,但是你會覺得它壞得非常好。我剛才在看朱屺瞻的畫,有幾張小畫也是畫得走火入魔啊。我想這個里面有一個知識的潛結構問題,這是西方理論里的一個概念,就是說我們在看一個東西的時候,肯定有一個知識的潛結構,這個知識的的潛結構讓你看這個東西的時候,有著一套的欣賞習慣,這種欣賞習慣有時候就需要這樣的破格,這種破格并不是都好,但是有些筆畫呢讓你特別的佩服,讓你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個東西我想是個文化現象。

 

  朱新建有一次說的一句話我覺得非常好,大家都說他玩,他說玩兒玩兒玩到玩命的程度,大家好像都不太注意這個。我覺得這個說的非常好,就是說他對藝術太愛了,他對文化太愛了,他對生活太愛了,所以他這些東西呢是把他的生命都投入在里頭了,這是他畫畫的源泉,是他的動力。今天還跟他談起,為什么有些人的畫不動情,好像是一直在重復,感覺好像成為一種生產了,雖然特點很鮮明,一看就是他的畫,也想畫一些打動人的東西,但是為什么不打動人?后來我就提出黃賓虹晚年的時候也基本上是一種模式啊,為什么沒有這種感覺?朱新建他說了一句話我覺得很好,他說黃賓虹的畫他的每一筆都是用腦袋往上撞,它是用生命在往上面去撞,我覺得這個說的非常好。我就隨便想到了這么點。

 

  賈方舟:最后我再說兩句,我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朱新建他畫了許多美人圖,江湖圖,英雄圖,我覺得他還是有點英雄氣概的,我不敢說他是英雄。這個英雄氣概表現在哪里呢,第一表現在以文人畫的模式反叛文人畫,第二表現在他這些畫掛不到全國美展里面去,就是因為他的藝術是對體制的一種反叛,是對官方文化、對正統(tǒng)文化的一種反叛,這也需要勇氣。還有一個就是他不為名,不管你說什么,他就敢于這樣做,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把他看成英雄。英雄愛美人,這是很自然的。我在我的文章里面也說,我說以他的學養(yǎng),以他的才氣,以他對生命的這種態(tài)度,將使他立于不敗之地,沒有誰可以擊倒他。然后他對我回應說:“你說得很對,因為這家伙本來就躺在地上。”這就是他的人生態(tài)度,因此我想我們繼續(xù)來關注這個躺在地上的家伙吧。

 

【編輯: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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