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選擇強權,我選擇吃屎
2月5日,原計劃要在今日美術館、全國農業(yè)展覽館、墻美術館舉辦的中國現(xiàn)代藝術展二十周年紀念展示活動,遭到了****的刁難和封展:上午11點30分,在今日美術館舉行的“七宗罪”紀錄片展映被中途終止;下午3點,原定在全國農業(yè)展覽館5號館舉行的中國現(xiàn)代藝術展二十周年紀念活動被強行取消,前來參加活動的各界人士憤懣又無奈地轉往墻美術館,參觀那里的現(xiàn)代藝術展文獻展,那是唯一未被封殺的展示活動。
由于來參觀的人很多,墻美術館的展廳擠滿了人,大約4點多鐘,有人在進門的路上鋪了四五米長的紅紙板當?shù)靥?,一些人預感要發(fā)生什么事,便端著相機,守在紅道兩旁。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白婚紗的盛裝半老女人被兩個西裝男人護衛(wèi)著走進展廳,眾人圍上去拍照,只見她走到廳中的大展板面前,一名司儀宣布:肖魯女士和自己結婚的儀式現(xiàn)在開始,一些人這才明白,這是那個叫肖魯?shù)呐峙烁愕囊粋€行為藝術,這次紀念活動的策展人高名潞走上來做為證婚人宣讀了證言賀詞,正在肖魯春風得意、一時無兩的時候,只聽展廳門口一聲吼:閃開!眾人閃開一條道,一個短發(fā)淺須漢子端一只白盤走進展廳,他幾步走到肖魯身邊,將白瓷盤放在肖魯拖在地上的婚紗上面,然后掀開扣在盤子上的一只白碗:一股臭氣冒了出來,原來是一泡人屎。肖魯見狀,尖叫一聲,抽身便走。這個漢子端起屎盤,右手蘸屎,在大展牌上寫下:“你選擇強權,我選擇吃屎!”上下兩排十個大字,寫完之后,轉過身來把屎盤放在地上,人象狗一樣的趴在地上,把盤中剩下的屎悉數(shù)吃下,周圍的人把他圍個水泄不通,相機、攝像機對準他一陣開火。吃完了屎,他收起碗盤,站起身來,從展廳左側的門走了出去。展廳中的人對著展牌上的兩行屎字一陣拍照。
這時人們才知道,這個吃自己屎的人是宋莊著名行為藝術家片山。
筆者于當晚在宋莊采訪了行為藝術家片山,片山向筆者介紹了吃屎行為的來龍去脈。
片山說:我在宋莊臭名昭著,我在2001年就做過吃屎這個行為,郭蓋是當年的記錄者,那次是在長安街的天橋上做的,那次行為和這次行為是一脈相通的,那時的發(fā)心就是想證明一個佛家所說的沒有分別心的感受。屎和任何一樣食物在本質上是一樣的,沒有分別,那時我正在看金剛經,我想實踐一下,看看我的內心能不能把它看成一個食品,它和別的食品有沒有差別。想法有了之后,我花了兩個月時間,在解手時先試一下,嘗一嘗,逐漸過渡到吃下去。原來我想在家里做這個行為,后來想在家里做它沒多大意義,后來想到長安街去做,排遣我心中的孤憤,藝術家面臨的生存,內心焦灼,在此之前,我的展覽被當局封了六次,我就想他媽的挑戰(zhàn)一下。后來選擇在長安街東邊大北窯的天橋上,結果那天去的時候,那個天橋上站著兩個武警,我們就轉移到八王墳那個天橋上,現(xiàn)場拉了一泡屎,吃了,那個行為我沒有公布,只拿了一張照片給栗憲庭,老栗看了問你這是什么意思呀?他問我時我當時無語,交流沒有達成。到了今年2月5日這天,在紀念89現(xiàn)代藝術展活動上做這個行為,這時我心中的憤懣更加劇烈,看到這次活動,面對強權的蠻橫,沒有一個人有針鋒相對的態(tài)度,我想我應該做這個行為,中國人吃了強權這么多年的屎,今天還在吃屎,我吃屎是我的個人行為,可是我發(fā)現(xiàn),在中國很多人都在吃屎,批評家,藝術家都在吃屎。
這天去參觀時,我?guī)Я艘粋€盤子一個碗,我聽說當天晚上藝術家要在俏江南酒家有聚會、吃飯,我想在那兒做,結果他媽的飯局沒有了,那我就在墻美術館做吧,我就去了廁所,把屎拉在盤子上,當時外面鑼鼓喧天,不知道干什么,我出來一看,他媽的有一個穿婚紗的要結婚,肖魯這人我不認識,涂成那個艷婆子樣兒,當時我把屎盤子放在她婚紗裙擺上了,她一看這屎,當時尖叫,哈,我端起盤子,想好了這句:“你選擇強權,我選擇吃屎”,寫在展板上,然后趴在地上把屎吃了。然后趕快離開了現(xiàn)場,離場時,有個人讓我念一遍,我就念出來了,當時全亂了。
二十年了,中國沒有進步,那一刻我想起我的六次展覽被查封,個體藝術家的命運和人民的命運一致了。自由和民主,你不去爭取,誰也不會給你。
我的這個作品,雖然是一個藝術家做的,但是我想強調,它不是藝術,首先我聲明,它不在行為藝術范疇,它就是一個藝術家面對專制強權的宣言,它傳達的是一個藝術家在強權之下的一個不妥協(xié)的存在。我沒想過我代表誰,我就代表我自己,我是這個態(tài)度,我選擇吃屎,在這個強權社會里,人人都在吃強權拉出的屎,而我寧可吃我自己的屎。
在2001年做那個吃屎行為時,我的發(fā)心就是想驗證佛經上的道理,屎和其它食物是沒有分別的,但是我吃過屎以后,我發(fā)現(xiàn)我失敗了,因為屎非常難吃。但在那個行為實施過程中,真正讓我激動的是什么?我站在天橋上,看著長安街天安門,突然有一種東西,太強烈了,看著長安街、看著天安門、嚼著屎,心中的孤憤難以言表。
我的這個吃屎的行為沒有什么,在現(xiàn)實生活中,在強權統(tǒng)治下,那些精神上的吃屎者,才是可卑又可憐的,藝術就是要做用于意識形態(tài),如果你在創(chuàng)作中不提出自己對現(xiàn)實生活的批判的、反動的觀點,你就不是一個藝術家,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知識分子。知識分子就是人體中的白血球,身體哪里受了傷,它就出現(xiàn)在哪里搶救修復傷口,沒有這樣的白血球,肌體就完了,白血球的作用,一個是治療傷口、一個是讓你記住錯誤,這就是一個藝術家對于一個國家的作用。
【編輯:姚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