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本意是指某種范圍、界局,漢語的世界常常言指疆土或者邦域?!对娊?商頌》中“肇域比四海”;另外《莊子·秋水篇》也有“泛泛乎若四方之無窮,無所畛域”。在今天不同的學科分類、事業(yè)范圍中,可以說,“域”也有著無所不在的存在,它使得不同學科自立其域?;ヂ?lián)網社會里,“域”是邏輯組織的單元。Windows絡操作系統(tǒng)中“域”是安全的邊界,也是某種意義上的門戶,每個“域”都有它的活動范圍和安全策略。“域”在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邊緣的生成疊加形成新的交叉學科,既消解了傳統(tǒng)學科的是邊界,也由此帶來新的創(chuàng)造能量,產生新的知識體系。
以“交叉域”來概括這次中日當代藝術新銳展,一方面,是因為這兩個有著千年以上文化交流脈絡的國家同處東亞文化圈,無論是地域風貌、語言邏輯還是社會結構、文化形態(tài)上都有著很多的相似性。尤其在對于藝術與自然的感知途徑和意向表達的方式上都存在彼此依存交叉的地方。當然,由于彼此完全不同的近代化進程與社會體制以及價值觀的演進,使得中日兩國“似近又遠”。事實上,彼此以不同的主體方式迎對著西方現(xiàn)代主義思潮包括自身所擁有的傳統(tǒng)文化。再一方面,中日兩國同樣一直無法回避傳統(tǒng)與當代、西方與東方的概念糾纏。今天日益發(fā)展的全球化趨勢與互聯(lián)網世界的技術革命,使得兩國新一代藝術家進一步遭遇新的世界格局所引發(fā)的社會現(xiàn)實與文化境遇的位移,包括藝術的認知判斷與表現(xiàn)方式都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正如薩義德所說的那樣“今天的藝術和文化都是混合體,有高度豐富的因子,沒有一個文化是單一而純粹的”。
另外,如同亞洲文化的總體趨向那樣,近代以來中日兩國的藝術發(fā)展總是交織著社會、歷史、政治、經濟的內容,實際上,彼此間一直疏離著對于對方的了解與融通,甚至存在著一定程度上的誤讀和曲解。差不多二十年前的1997年前后,我在日本曾經寫過一篇有關“中日當代藝術發(fā)展比較研究”的碩士論文。當時, 試圖就戰(zhàn)后日本當代藝術的發(fā)展道程,與經歷文革和85美術新潮運動后中國當代藝術發(fā)展動因和現(xiàn)象進行一定層面上的比較研究;包括對兩國社會政治與意識形態(tài)的復雜性反映在當代藝術領域中微妙的差異性和相似性展開討論。無論是戰(zhàn)后日本面臨美國文化浪潮的沖擊,還是后89中國當代藝術的生存語境的建構;尤其在不同的歷史轉折時點,兩國當代藝術所展現(xiàn)出藝術與傳統(tǒng)、當代;主客體之間復雜的訴求與境遇有著一定的相似性。當然,今天看來那篇文章僅僅只是當時個人的思考,其鎖焦時點也有些局促,如果推延二十年,也就是結合當下的時點和語境,就藝術與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多重關系中的生成發(fā)展加以探討,或許是一項更為有趣的研究。
關于“交叉域”的展覽,實際上,無論日本還是中國,新千年以來,急劇變化的國際情勢與全球化浪潮以及互聯(lián)網技術革命已成世界格局,并且滲透在亞洲國家的各個層面,它進一步催生了亞洲社會總體的發(fā)展與價值觀的疊新和碎片化,藝術世界的生態(tài)同樣發(fā)生著新的趨向。新一代藝術家直面時代的共時性問題與復雜的文化境遇;無論價值取向,文化判斷,還是媒介與藝術的轉呈都發(fā)生了由內而外的偏離。他們從各自不同的文化經驗出發(fā),對藝術的現(xiàn)象與本質做出了積極的回應,其美學依據也不再是那種二元并置的狀態(tài)。他們的工作體現(xiàn)了融超經典與文化現(xiàn)實后的藝術與個體的關系再構,以及多樣交叉的藝術視野和對于媒介與技術靈動的取用態(tài)度。這也使得兩國的新藝術再次生發(fā)媒介疊會與語言交叉的相似性。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看,藝術也是借由藝術家的觀念與表現(xiàn),在現(xiàn)實與非現(xiàn)實之間再建平衡,深化自身的感知與外部世界的關聯(lián)。進而探討世界的鏡像與未來。本次“交叉域”的展覽,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對中日兩國新藝術動向的一次現(xiàn)場考察,它本身無意于在表象上歸納區(qū)別彼此異同的本質,或者作為兩個并置的單元來加以呈現(xiàn)。而希望在一個更為寬泛、交叉的境遇中,以多層復合的視點來探討當代藝術新的跡象與可能。無論是思想領域、社會性關懷、還是媒介與觀念的語言構建,都能讓我們看到兩國藝術家們對藝術本體全新敏銳的洞察和犀利的詮釋。他們從各自不同的角度和方式,深度探討了日常政治與微觀身份、時間與存在、場所與記憶、夢境與理想、擴張的身體與膨脹的都市以及主體與碎片、消費與資本、技術與人文、都市景觀與虛擬現(xiàn)實等種種問題。無論是對各自的文化語境與現(xiàn)實關懷,還是跨文化跨媒介的創(chuàng)造力,都能讓我們看到其深度的“DNA”采樣與切片式重構,尤其作品推進過程中那些有趣的亮點和有意義的跡象。這在一定程度上回應了資本消費、美術體制,主體意識與文化身份在作品中的轉呈問題,并將東方文化中的活性元素有效的引入了新的語境。
“域”本身是一個不斷流動與循環(huán)生成的場域,借由這次“中日當代藝術新銳展”,我們再一次在兩國新一代藝術家不同的立場與交叉的角度中,看到某種個體意識的自覺與切入各自文化現(xiàn)實的努力,展現(xiàn)出融超歷史、現(xiàn)狀、未來的實驗性、先鋒性。我曾經說過“過去的十年,亞洲當代藝術缺少的不是展覽,而是作為展覽的必要性;缺少的不是作品,而是作品內涵的精神與文化的魅力;缺少的不是開幕的宣言,而是它在社會中產生的影響與思考”。相信透過“交叉域”我們能夠觸碰到中國、日本以及亞洲社會和當代藝術的新問題與經脈。
文/管懷賓
2018年12月于杭州度園
策展人簡介
策展人
管懷賓
1989年浙江美術學院畢業(yè)(現(xiàn)中國美術學院),2004年東京藝術大學大學院博士后期課程畢業(yè)(博士學位),現(xiàn)居中國杭州市,中國美術學院教授/博導/跨媒體藝術學院院長。
在中國當代裝置藝術中,管懷賓善于將傳統(tǒng)文化元素和感知方式,解構并溶入到自身的語言系統(tǒng)和作品構架之中;將中國古典造園美學融入其空間裝置形態(tài),他的作品總是揚溢著中國當代藝術中的另類氣質,從中我們能感受到他在空間營造的過程中所顯現(xiàn)濃郁的人文情懷與意境旨向;使傳統(tǒng)文化元素在當代藝術語境中獲得廣泛的延伸與拓展。多次參加越后妻有三年展、神戶雙年展、威尼斯雙年展平行展、上海雙年展等重要國際展事。策展人
宋振熙
獨立策展人,藝術批評學者
1985年9月出生
2008年獲中國美術學院藝術史論系學士
2012年獲中國美術學院當代藝術與社會思想研究所碩士
現(xiàn)任中國美術學院媒體城市研發(fā)中心策展部主任
當代藝術調查局(ABI)發(fā)起人
長期關注當代藝術青年藝術家發(fā)展和生態(tài),致力于完成學院藝術家培養(yǎng)和當代藝術整體生態(tài)圈的鏈接工作。同時針對當代藝術話題和藝術現(xiàn)象進行研究工作,將多種文化研究方式打通輸入到當代藝術討論內。